在耀星酒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挂满真假混搭的名画的房间里，黑天鹅恰莉和她的贴身管家惊奇的看着我启动了暗门，然后在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那位老管家便在黑天鹅恰莉的授意下推着她进入了电梯。
好在当初修建这个电梯的时候考虑到可能有紧急的事情发生，所以完全可以同时容纳10个人一起乘坐，如今只有我、罗兰、黑天恰莉和她的管家，以及她的那看起来不轻却很坚固的轮椅。
来到地下室之后，我在前面引路，一直带着他们来到地下室的最深处。
在墙壁上摸了一把打开一个很不起眼的墙壁露出里面的密室。
黑天鹅看到这密室的时候，不由得鼓了几下掌。
而我则是优雅的鞠躬致意...随后按了一下墙边的开关打开房间内的灯。
一行人鱼贯而入后，罗兰走在最后面，等看到所有人都进入密室，她将暗门关闭。
这是一个连接着我的那地下实验室的房间，四周的墙壁内不但装有金属板和隔音板，还特意用水泥加厚了不少，为了不让人处于这个地下空间的时候感到气闷，我特意找了几个为军队设计过避难处与防空洞的专家设计了十分巧妙的通风口。
这里的布置和上面的客厅差不多，沙发、酒柜、书柜，角落里还有用屏风隔开的空间，依稀可见屏风的另一侧是一张单人的床榻。
墙壁上有一块黑板，还有一些特别符号的帆布。
「...这是什么？」
那个管家老爷子放开黑天鹅的轮椅，走到一侧去看墙壁上那些代表着魔法算式的魔法阵，很是好奇。
可我想只要不是星耀教派的人，肯定也看不懂那上面的东西便是了。
「那个啊...因为一些原因，我所信仰的宗教比较特殊。那些是我宗教的...嗯...祝福用的符文。」
我一边解释了一番，一边从酒柜里亲自拿出一瓶价值不菲的甜酒，那是一种带着橘子味儿芬芳的利口酒，味道香甜很适合作为餐后闲谈时候的饮料。
一共倒了四杯，因为我发现那个管家老先生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也不再保持‘尽职管家’的角色了。
对此，黑天鹅没有说什么，可以看出她很信任这位老先生。
「这位卢瓦图老先生是我的养父，耀星先生。」
「啊...原来是这样。」
黑天鹅是很聪明的女人，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她看穿。
我只是略微扫了一眼这个叫卢瓦图的老管家，她便能知道我在奇怪什么。
「那么，这里看起来很安全，我们可以谈一些不方便在外面谈的事情了呢。」
「嗯哼。」
罗兰为卢瓦图搬了一张椅子，然后返回我坐着的沙发上。
黑天鹅恰莉依旧坐着她的轮椅，我们形成了两两相对而坐的局面，中间是一张矮桌，四杯酒放在各自身前，没有人去动那琥珀色的酒。
「耀星先生，首先感谢您冒险提供给我的那些照片，虽然无法追回那笔钱...但好歹算是有一个交代了，这对于我而言非常重要。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可能会失去一切...非常感谢您...」
「嗯哼...我也只是无心之举，帮到您的话，我深感荣幸，至于感谢...大可不必。唉，说起来我实在不想牵扯到这些事情之中，可又没办法呢。」
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静静的看着黑天鹅的眼睛，对方也在看着我。
黑天鹅恰莉的双眼始终宛如一滩死水一般，然而在这双眼睛里所能看到的是深不见底的深邃目光。
看起来，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好在，她已经中了心灵窥视，那么就让我再给她加深一些魔法效果吧。
我的眼中再次射出了一道无形的魔法波纹，再次击中了与我对视的恰莉。
这一瞬间我为她的意志之中种下了一颗毒草，这颗毒草击溃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让她对于我完全不设防。
我想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我很讨厌这种类似于操控别人思想的做法，但眼前容不得半点马虎。时间上也容不得我慢慢的进行操作，所以只能用这种直接的暴力方式推进。
「呼，真是奇怪...耀星先生，我...」
恰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了，她拿起酒抿了一口酒。
而她身边的那位卢瓦图先生也似乎感觉恰莉有些不对劲，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我...我自从前天晚上见到您之后，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
「额呵呵...这...冒昧的问一下，这算是搭讪么？虽然，作为一个男性被女性这样搭讪，我是很开心的。但这样子的话，我的罗兰宝贝儿会吃醋的。」
罗兰微微一笑，看起来并不介意。
可只有我知道，她刚才偷偷的掐了一下我的腰肋。
卢瓦图皱起了眉头，而我则是完全忽视了他。
因为，正主儿是恰莉，她不介意就可以了。
「抱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跟这位罗兰小姐争夺您的意思。我只是...嗯...」
「没关系，您...慢慢来...」
「嗯...我可以说说我的家庭么？」
「当然可以...」
「感谢您乐意聆听，我的母亲是公爵的正妻...她是火鹰王国比邻的金苜蓿王国的公主，在人类王国之中，自古以来就流行进行一定程度带有政治色彩的联姻...」
「......」
「所以，我的父亲和母亲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对于我...父亲可能曾经试图接受我，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将我当做他的女儿，或许是因为母亲不讨他喜欢的缘故吧？唔...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整天带着一帮子拿着枪的人到处找人麻烦，没有哪个女孩愿意整天去处理血腥的事情。然而，我...我只是不想在家中显得太没用。那样的话，或许我就只剩下成年之后被嫁给哪个指定的人为家族换取利益的价值了吧？哈...」
说到这里，恰莉的脸颊流下了眼泪。
好像是我的魔法打破她心里防线的缘故，这让她压抑的情感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她的养父卢瓦图想要阻止恰莉，但却没有阻止。
想必，这样哭泣的机会很难得，这种释放的机会对于恰莉来说是很奢侈的，他知道从这个密室出去之后便不会有机会允许恰莉这样子释放内心的苦闷。
所以，他没有阻止恰莉。
「......」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罗兰的手背，而罗兰会意的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恰莉。
这个姑娘的家庭生活一定很糟糕，纵然现在她流下眼泪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似乎脸部因为长期保持这样的表情而忘记哭泣的时候要把脸上的肉拧成一团。
因此，她哭的很伤心的时候却很美...
「抱歉...我失态了。呜...谢谢您，罗兰女士。」
罗兰微笑的摆摆手，而我知道罗兰肯定是同情心泛滥了。
「为了摆脱母亲那样的宿命，我很希望我的父亲能够看在我为家族出力的份儿上，善待我们母女。可是...我的父亲他是帝国的公爵，在他的眼中我什么都不是...」
「据我所知，火鹰帝国的法律之中规定...男性拥有优先的继承权。而在同辈之中，只要被承认拥有家族继承权又是男人，便可以通过召开领地内拥有贵族爵位的封臣用投票的方式将女领主赶下台。在历史上火鹰帝国还是王国的时期，不乏能力出众的女领主...可都是好景不长。」
虽然这个异世界已经实现了部分近代化和工业化，但封建王朝的势力依旧稳固。
或许，在大兴洲这里生活完全感受不到，但在遥远的大海的另一面生活在封建王朝统治下的人，他们有时候就不得不向封建势力低头。
「正是这样，现如今的伯曼公爵的继承人...我的兄长，原本他只是一介庶民。」
「哦？」
「我的父亲伯曼公爵有三个妻子，虽然表面上只有我的母亲被承认是公爵的妻子，另外的两个只能算是他的情人...可因为其中的一个贱人为他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兄长...一个私生子。我父亲千方百计将这个私生子变成合法的孩子不说，如今更是打算将一切交给他。而他...」
「却是一个只会玩乐，整天跟那些贵族的名媛搞绯闻的废物...对么？啊，这个事情我略有耳闻，早在古阿里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拜托手下打听了一下伯曼家族的人的风评，传闻这位布列塔·庄瑟·伯曼先生可是绯闻不断...」
「没错，但这都不算什么...他有能力或者无能与否，我并不在乎，我只是希望自己的母亲和我拥有应有的地位。而不是被一个一时得势的私生子在面前耀武扬威...」
「嗯哼。」
尊严...有时候一文不值，可有时候人会为了尊严而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很难想象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经历了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回想我自己的过去又何尝不跟恰莉一样呢？
但我很幸运的拥有一些奇妙的力量，而她呢？抛开那些出身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这倒是令我格外敬佩呢，她很坚强。
不知不觉我原谅了她一开始对我的冒犯，也就是让我做她的狗这件事。
「那个家伙...布列塔曾经公然在我面前朝我脸上吐口水，还说...要不是我有一个公主母亲，他就把我和母亲一起赶出去了。而我的父亲就在边上却无动于衷...任由这个布列塔这样做。虽然我和母亲没有被赶出家去，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在金苜蓿王国有封地。那是金苜蓿王国的福泽斯领，虽然只是一个伯爵领...却和伯曼家族接壤。」
「大致上，我明白了。恰莉小姐...」
说起来，我很同情这个姑娘。
但我还是不打算掺和这些贵族之间的纷争。
金苜蓿王国的法律规定，作为本国人是不能将领地并入外国或以任何形式移交给外国的。所以，哪怕恰莉的母亲是金苜蓿王国的公主，也不能将福泽斯领并入伯曼家族。
但是，只要等到恰莉成年，而她的母亲一死，按照继承权这块领地就是恰莉的了。而恰莉是火鹰帝国人...这块福泽斯领便成为了火鹰帝国的领土，也是完全合法的，自然也会成为伯曼家族领地的一部分。
虽然恰莉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但我想她也很清楚，自己成年的那一刻就是母亲死去的时候。
贵族家庭就是这般冷血无情，为了利益可以牺牲掉任何人。
恰莉再有能力却因为是女孩子，可碍于女人担任领主有诸多不稳定的因素，所以伯曼公爵宁可让一个无能的只会玩女人的废物担任公爵位置，也不会选择她。反而利用她的能力为家族积累足够的底蕴，这是打算留给那个无能的家伙来挥霍么？
很聪明的想法，只要那个家伙不把家底败光，或者早点生出有能力的男继承人便行了。
而恰莉的母亲呢？或许有夫妻感情的话，伯曼公爵会等到她寿终正寝再将那块国外的领地并入帝国和自己的家族封地，可看起来伯曼公爵很可能会选择最稳妥和万无一失的手段尽快将那领地弄到手，而选择让恰莉的母亲死掉无疑是最简单有效的，这样不但是为国家立功，更是为家族赢的巨大利益。
黑天鹅恰莉虽然厉害，可她面临的问题太多了。
现在看起来风风光光，可等过了2年，到她15岁成年的时候...她的价值也就到头儿了。
等布列塔继承伯曼公爵，她的处境将更加糟糕。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是么，原来是这样，请原谅我失态了。但我依然感谢您，耀星先生。这些话要说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您保重。」
恰莉没有失望，因为她从不抱希望。
我不想掺和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大兴洲公共城邦里的小酒馆的老板，我能帮她什么呢？
那可是牵扯到两个国家的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虽然恰莉只是略微说了一些，还不知道这里面要牵涉到多少势力。
金苜蓿王国就会眼睁睁看着福泽斯成为他国的领土么？肯定不会...到时候也一定搅进来...
而火鹰帝国又会放弃么？当初选择政治联姻，何尝不是看中这块领地？想必这一切早就是计算了多年的一个阴谋...到时候势必倾尽全力...
权衡了一下利弊，怎么算都觉得掺和进去是十分不明智的。
卢瓦图叹了口气起身打算推着恰莉离开，而就在那一刻我的心里又有一些不忍。
一个13岁的少女，双腿还是残疾的。
未来等待她的命运，可想而知...可能活不过20岁吧？未来的日子里她将数着剩下的日子悲哀的活下去。
忽然，我明白了为什么恰莉总是这样的一副死水一般的表情。
那是因为...根本没有让她开心露出笑容的理由啊，未来也不会有的，可还是要活下去。
这才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这种痛苦，在几年前我就体会过了，永远活下去却一直背负那些魔法枷锁，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一直煎熬下去，那种即将面对地狱的感觉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咳咳...那个...恰莉小姐，您有什么计划么？」
「嗯？」
「您是来找我谈合作的吧？我想知道您的计划...」
「额...耀星先生您...」
「夺取伯曼公爵之位的计划，您还没有考虑过么？唉，以您的处境，如果您没有做好夺取伯曼公爵之位的觉悟...那怎么行呢？」
「嗯！那您乐意帮我么？」
「当然...但是有一个很苛刻的条件。」
「太好了，您想要什么？」
「...我要你。」
「额...」
「我要你当我的义妹...看起来我们年级差不多，但我想应该是我比你年长。那么，你做我的义妹怎样？啊...忽然想想，拥有一个公爵义妹，会让我在比格沃斯的生意...变得很方便吧？」
「我明白了...」
卢瓦图立刻明白了恰莉的意思，一尊金色的酒杯被他放在了桌子上。
按照古老的传统，我与恰莉一同割破手指滴血之后用酒液掺杂着血混合着做成一杯血酒。
我先喝了一口，其余的被恰莉一饮而尽。
如此，我们同杯饮下各自的血，便象征着我们各自的身体内都有了对方的血，象征从此便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在卢瓦图这个长者的见证下，我与她结为合法的义兄妹...
这算是说服恰莉完全信任我的第一步，在不用魔法影响下的情况下完全信任我，这很重要。
因为，在明白我们彼此的共同点之后，我就不打算再使用魔法操控这个姑娘了。
我打算任性的做一次疯狂的事情。
而我也深知自己生性凉薄，结义这么隆重的事情，又何尝不是说服我自己呢。
要知道，哪怕最亲密的下属桑巴斯都没有跟我举行过结义的仪式。
而恰莉却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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